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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萬連山
數(shù)據(jù)支持 | 勾股大數(shù)據(jù)(www.gogudata.com)
(資料圖)
來源: 格隆(ID:guru-lama)
最近,海外市場,尤其是日本股市,每一天都是新高……
再看我們的上證指數(shù),只有羨慕二字可說。
悲觀的氛圍,催生出一種觀點:中國正在重蹈30年前的日本覆轍。
原因是,兩者在一些方面的變化,實在太相似了。
日本戰(zhàn)后40年經(jīng)濟增長52倍,中國改開40年增長50倍;日本1990年城鎮(zhèn)化率60%,中國2022年65%;日本90年宏觀杠桿率277%,中國2022年281.8%……
隨后,日本遭遇了什么?
是“失去的三十年”,是樓市暴跌、股市暴跌、企業(yè)大量破產(chǎn)、失業(yè)率暴漲、生育率暴跌少子化……
中國會步其后塵嗎?
客觀來說,自然是不會的。
畢竟中日兩國山川異域,無論在主權、制度、經(jīng)濟體量、還是社會階段、人口結構都差異極大,絕對不能就這樣簡單對比。中國在任何方面體現(xiàn)出的韌性,更絕非后者能比。
不過中日之間確實有相似的文化和經(jīng)濟發(fā)展路徑,將日本的經(jīng)歷作為一種用以思考警示的歷史參考,也未嘗不可。
01
奇幻的夢
1985年夏天,東京,一片高樓林立,酒色財氣中,彌漫著飄忽的未來感。
那些年的日本社會,消費是一種美德,攀比是一種高尚。
那些年,日本人集體做了一場美夢。
在那個夢里,他們富甲天下,可以買下美國,甚至全世界;在那個夢里,發(fā)財輕而易舉,靡靡之音不絕于耳,享樂主義成風。
經(jīng)濟繁榮期,社會上人才缺口極大,每年都有幾百家企業(yè)因“人手不足”倒閉。
所有HR都忙得熱火朝天,應屆生尤其搶手。
只要你來面試,不管錄沒錄用,每人先發(fā)一萬路費。
如果是看中的人才,趕緊名包、名表、高級西裝塞上,請務必收下!
生怕被人搶走。
一切都是那么美好。
所有人都覺得,工資永遠漲、股票永遠漲、永遠不會失業(yè)、夏天永遠不會結束……
那是經(jīng)濟發(fā)展到虛幻的一個時代,也是美到虛幻的時代。
經(jīng)濟和文化上的強勢,讓西方世界感到驚艷,也有一絲“陌生”的威脅感。
1988年東京,一個普通的上班族,太潮了
而在太平洋另一端,美國人的日子卻不怎么好過。
先是在越南戰(zhàn)場被坑得死去活來,中東火藥桶又接著連環(huán)爆,石油危機引發(fā)慘烈的滯脹危機,失業(yè)率一度飆到10%。
1983年,卡特皮勒時任總裁李·摩根發(fā)布《美元與日元不匹配問題原因及解決方案》,指責日本利用匯率優(yōu)勢占美國便宜,導致國民收入降低。
整個80年代,美國貿(mào)易赤字的三分之一都來自日本,存在巨大的逆差。
報告發(fā)出后,經(jīng)由媒體的發(fā)酵,迅速引起全美反日高潮。
美國失業(yè)工人們當街錘爆日本車;甚至還有政客帶頭,在白宮前砸日本收音機。
經(jīng)過多番“友好”磋商,1985年9月22日,美、日、德、英、法簽訂《廣場協(xié)議》。
其本意只是,讓美元貶值,日元、德國馬克“有秩序”地大幅升值,增加出口,減少貿(mào)易赤字。
外人卻不這么看。
這不就等于昭告全世界:速來,撿錢!
你只需第一時間買入日元,坐等升值后拋掉,即可躺賺。
更關鍵的是,熱錢涌入日本,等著升值這段時間,總不能干放著吧?
那也太浪費了!買房、買股票!推高日本市場!
對此,日本人覺得很爽,自己的錢莫名其妙就更值錢了,變得空前富裕。
他們就像前幾年的中國大媽一樣,在海外瘋狂買買買。
花不完,根本花不完。
隨著扎堆來的熱錢越來越多,日元蹭蹭蹭上漲,1年內(nèi)升了80%,很快就超出了20%的預計幅度。
日本央行也覺得,這么漲下去不行。于是把利率從5%降到2.5%,同時大量印鈔,向市場釋放。
我對錢沒有興趣,你別漲了!
放水的效果,非常之好,卻引爆了一個大雷——房價。
當人們發(fā)現(xiàn),貸款不需要多少利息,而炒房和炒股收益率卻很高時,傻子也知道怎么做了。
當年,有個叫渡邊的停車場小老板,通過貸款買房→抵押貸款→再買房→再抵押再買房的套路,空手套白狼積累了7000億日元的財富。
在紀錄片中,他意味深長地說:
“那真是個好時代啊,好時代。”
躺贏,當然好。
他好,肯定有人不好。
老子曰:反者道之動。
任何事物發(fā)展到極致,都會向?qū)α⒚孓D化。
時代把紅利發(fā)給一些人,必然要以另一些人為代價。
盛世的紙醉金迷,從來不是普通人的生活狀態(tài),那不過是既得利益者的日常。
就好像,我們的民國時期,自由、開放,才子佳人輩出。
那是大地主、大軍閥、大資本的好時代,卻是無數(shù)個閏土的壞時代。
02
要房地產(chǎn),還是要人?
1989年,日本土地總資產(chǎn)是2000萬億日元,而面積大30倍的美國,只有約500萬億日元。
把東京灣賣了就能買下美國,并不是一句玩笑話。
靠房地產(chǎn)暴富后,
當年,日本人消費了全球70%的奢侈品,全世界的名牌店里都擠滿了去海淘的日本人。
當年,整個日本社會都在想辦法迎合消費,商家們?nèi)藶榘衙恳粋€節(jié)日都塑造成情人節(jié)、狂歡節(jié),鼓勵年輕人盡情享受。
當年,“剎那主義”成為主流,“消費即美德”是所有人的共識。
(這一幕幕,是不是似曾相識)
但這只是宏大敘事。
錢滾錢的大富翁游戲,有可能全民參與進來么?
顯然不可能。
“先富起來的一部分”,壓榨后來的一部分,是炒房的基本游戲規(guī)則。
日本經(jīng)濟學家野口悠紀雄曾在《戰(zhàn)后日本經(jīng)濟史》中寫道:
如果不勞而獲的人越來越多,說明社會正在走向錯誤的萬向。
80年代泡沫經(jīng)濟時期,就屬于這種情況。運用理財技術就可以不付出勞動而獲得收益,或者空手套門狼開發(fā)高爾夫球場,就可以累積起龐大的資產(chǎn),甚至倒買倒賣美術作品也能獲得巨額利潤。
日本戰(zhàn)后經(jīng)濟的快速發(fā)展,源于日本人的勤勞苦干,當“勤勞致富”,被人嘲笑的時候,經(jīng)濟發(fā)展就脫離了常識。
原因很簡單,整個社會的資源和財富并沒有增加,一些人一夜暴富,就意味著更多人跌入貧困之中。
都說,80年代時日本的最頂峰,這只是對少部分人而言。
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,通過炒房大發(fā)橫財,推高了年輕人的生活成本。
后成長起來的年輕人,看著遍地黃金,心中充滿絕望。
你干一輩子,也不如上一代人炒房賺到的十分之一。
燈紅酒綠的另一面,是實體行業(yè)蕭條,工人們的收入越來越低,生活成本卻越來越高。
當年,日本人年輕人的工作時長全球第一,企業(yè)為了抓效率,號召員工“擰毛巾”,即“榨盡最后一滴汗水”,簡直狼性本狼,比福報論還夸張。
如此吃苦耐勞,卻只是白忙活。
再怎么瘋狂工作,收益永遠比不上房價上漲的一半,那上班還有什么勁?
整個日本社會,彌漫著一種不會投機就是笨蛋的浮躁氛圍。
于是,在舉國騰飛的年月,普通人卻越來越內(nèi)卷,生活質(zhì)量越來越低,婚育率斷崖式下跌。
和前幾年的我們,簡直一摸一樣。
總而言之,這樣下去,不要說未來,日本連下一代都沒有了。
1987年勞動節(jié),390萬日本人“反解雇、反減薪”大游行
出生率,是“沉默的大多數(shù)”給出的答案。
很多人有個固定思維,覺得日本是泡沫破裂后,滑入“失去的30年”,才導致生育率降低。
其實恰恰相反。
看下圖,早從70年代,日本高速城鎮(zhèn)化起,出生率就開始下滑。尤其在1985-1990年,所謂的最黃金時期,出生率下滑得最厲害。
簡直要血崩。
并不是泡沫破裂、經(jīng)濟下行,導致的低生育率。
相反,主動刺破泡沫后,日本的生育率下滑的趨勢,還放緩了。
顯然,你說國家、經(jīng)濟有多好多好,沒用。
對個人而言,生存環(huán)境,才是社會存續(xù)的最重要因素。
真正的轉折點,在于房價。
要房地產(chǎn)、要泡沫經(jīng)濟,還是要人?
這個并不難選。
1989年底,日本央行開始大幅加息,主動戳破經(jīng)濟泡沫。
陣痛期無比慘烈,民間幾十年積累的財富大量湮滅,各地工廠大量倒閉,無數(shù)人被裁員,人心惶惶、一片蕭條……
日本房地產(chǎn)自此開啟長達二十年的熊市,至少損失了1500萬億日元財富。日經(jīng)指數(shù)連跌30個月,日均成交額下跌89%,市值損失56%。
也就是我們常說的“失去的二十年”。
這個評價,其實有失偏頗。
存地失人,人地皆失;存人失地,人地皆存。
以經(jīng)濟陣痛為代價,將血崩的出生率稍微拉回來點。其中得失,不能簡單從過去幾十年的經(jīng)濟數(shù)據(jù)中判斷。
對一個國家而言,這筆買賣肯定是賺的。
人還在,一切才皆有可能。
最有說服力的,在“失去的二十年”中,日本技術依然在不斷進步,一年一個諾貝爾獎。
這可能并不是真相,但確實造成了現(xiàn)在的局面。
而今,類似的故事,或許又在更廣闊的的土地上重演。
同一個配方,熟悉的味道。
我們,又該如何選擇?
1992年,富士康深圳黃田廠開工留影
03
如夢初醒
日本有一本書,叫作《老后破產(chǎn)》。
寫的是50年代出生的那一批人,他們被稱為“團塊世代”,經(jīng)歷了上世紀中期經(jīng)濟騰飛的那段時間,是日本最有錢的一代人了。
但這群人,卻在老年陷入貧困。
為什么?因為啃老。
團塊世代的子女,也就是1975年后出生的一代人,又被稱為“次世代”。
他們倒了血霉,剛剛踏上社會,日本經(jīng)濟就急轉直下。更慘的是,尾隨而至的亞洲金融危機,也撲面而來,大量企業(yè)倒閉。
次世代因此陷入經(jīng)濟貧困,只好家里蹲。
他們的父母,雖然吃到過時代紅利,但一方面要補貼兒女,另一方面又要贍養(yǎng)自己的父母,壓力山大。
2019年,據(jù)內(nèi)閣府的一份報告,全日本已經(jīng)有110萬“蟄居族”。在東京江戶川區(qū),每24戶人家里,就有一戶居住著家里蹲。
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,都是三四十甚至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女。
這種現(xiàn)象,在中國已初現(xiàn)端倪。
最近,國內(nèi)一個全新職業(yè)開始流行:全職兒女。
居家辦公、不用早出晚歸、沒有職場霸凌,老板就是自己的爹媽,每個月都有保底工資拿。
工作內(nèi)容也相當輕松:
“9點起床,10點遛狗,然后去廚房幫忙,吃午飯、睡午覺,刷手機到下午,幫忙做晚飯,飯后陪父母聊聊天、散散步,愉快的一天全職工作結束了~”
按圈內(nèi)人的說法是,“主打一個陪伴”、“不想為了幾千塊工資傷害身體”。
估計正常人都要吐槽了,這不就是升級版啃老么,怎么還美名曰“全職兒女“了呢?
其實看看日本,就知道怎么回事了。
倭人不暇自哀,而后人哀之。
后人哀之而不鑒之,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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